陇南北部“乞巧”风俗与“巧娘娘”造像探析
余永红
(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系 甘肃成县 742500)
摘 要:地处甘肃南部、西汉水上游的西和、礼县一带,至今还盛行一种古老的民间风俗活动——乞巧,是目前国内唯一流传完整的民间乞巧风俗,可谓中国传统节日“七夕节”民间风俗的活化石。此风俗源于民间神话传说“牛郎织女”以及中国传统节日“七夕节”,整个乞巧风俗活动过程及其“巧娘娘”纸偶造像,均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蕴涵着深厚的传统民俗文化意味。
关键词:七夕节;乞巧;民俗文化;巧娘娘;艺术特色
基金项目:2007甘肃省教育厅科研项目“陇南民间美术的区域性艺术特征研究”(0721B—01)
地处甘肃南部、西汉水上游的西和、礼县一带,是秦文化的发祥地,近年来随着秦宫室遗址的发现和发掘,以及大量文物的出土,已经足以证明。秦先民很早就在此繁衍生息,所以悠久的历史文化以及民情风俗在这里得以延续和传播。目前依然盛行于此地的古老民间风俗活动——乞巧,就是具有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意蕴的一种民间风俗活动,和国内其它地区流传的零星的乞巧风俗相比,其活动形式延续了自汉代以来的乞巧传统,蕴涵着浓郁的地方特色及深厚的传统民俗文化意味,可谓中国传统节日“七夕节”民间风俗的活化石。作为目前全国唯一流传的完整的七夕节民间风俗,当地乞巧节已经引起了国家和政府文化部门的高度重视,2006年3月,西和县被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命名为“中国乞巧文化之乡”,同时“西和县乞巧节”已被确定为甘肃省及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7年农历7月7日,西和县与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了“首届乞巧民俗文化节”,产生了极其广泛的影响,对传播乞巧民俗和乞巧文化产生了积极的意义。
乞巧与中国传统节日“七夕节”密切相关,即向神灵“巧娘娘”祈求使女人变得心灵手巧的一种传统民间风俗。所以既有宗教意味,又有爱情意味,被称为中国的“情人节”。纸偶形式的“巧娘娘”造像也具有浓郁的民俗美术文化韵味,是一种比较独特的极具地方特色的民间美术形式。
一、西和、礼县乞巧风俗概述
七夕节在古代也称“女儿节”, 西和、礼县一带,也称“乞巧节”,每年七月初一至初七的“乞巧节”,是当地名副其实的“女儿节”,其场面之热闹,持续时间之长,影响之大,毫不逊色于春节。当地乞巧风俗,在延续传统乞巧古风的基础上,随时代的发展也有一定的变化,以时间为序,大致包括以下活动:
准备阶段:城乡姑娘从六月下旬开始,就已按村庄或街道结合,演练曲目,筹备服装道具以及祭祀用品,从县城纸马店请(买)回扎糊好的巧娘娘纸偶造像,寻找合适的居民家庭设置灵堂。
迎巧:一切准备就绪后,于农历六月晦日夜晚,抬着巧娘娘像,在河边搭“仙桥”(在河两边扯红头绳),进行迎巧,并演唱迎巧曲:“一根线,两根线,我把巧娘接下凡。一片瓦,两片瓦,我把巧娘接下马。一炉香,两炉香,我把巧娘接进庄。一根绳,两根绳,我把巧娘接进门……”从河边一直唱到灵堂,再供好巧娘娘像,开始祭祀、唱乞巧歌、跳舞等活动。
乞巧:从七月初一日至初七日,就是真正乞巧活动的主体,姑娘们打扮一新,又跳又唱,其歌词多反映着青年妇女的心声。夜晚在本村进行祭祀、歌舞,白天则如民间社火一样,各村之间交流互演,当地称“交神”。初七日清早要在本村水泉边祭祀水神,用容器盛泉水于灵堂,称为“迎水”,夜晚进行会餐活动。之后真正意义上的“乞巧”活动开始,姑娘们用事先生好的“巧芽”,将白天所迎的水盛于碗中,将巧芽置于水面,以巧芽影子形状与物象的“巧合”程度判断是否“得巧”,并且伴随乞巧歌进行:“巧了给一个花瓣儿,拙了给一个鞋垫儿……”。
送巧:七月七日深夜进行“送巧”,将巧娘娘像抬到村庄河边,唱“送巧歌”,烧香点蜡、放鞭炮,并将巧娘娘像一起烧掉,送别和姑娘们朝夕相处七昼夜的巧娘娘,歌词中充满了无边的惆怅与悲伤:“有心把巧娘娘留两天,害怕走迟了天门关。野鹊哥,野鹊哥,你把巧娘娘送过河。驾的云,打黄伞,你把巧娘娘送上天。巧娘娘,上天去,再等明年(个)七月七……”。
从当地流传的乞巧活动形式来考察,虽然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但也基本延续了传统的乞巧风俗,例如生巧芽、丢巧针等,同时纸偶“巧娘娘”造像从七夕节“乞巧”历史风俗来考察,也有其造型渊源。
二、乞巧风俗的历史探源
乞巧风俗应源于中国著名的民间神话传说“牛郎织女”以及中国传统节日七夕节,七夕节起源于西汉时期,“牛郎织女”传说虽成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但其历史文化渊源却可以上溯到三四千年前,最晚在夏商时期就已经有“织女星”的称呼了。①著名学者赵逵夫先生在其相关论文中对此进行了详细考证:他认为地处西汉水上游的西和、礼县作为秦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也是“牛郎织女”故事最初的起点,秦先民居西汉水上游,在长期的繁衍生息过程中,通过仰观俯察,遂以汉水命名晴天夜空中呈现的银白色光带为“汉”,周秦文化融合后,“汉”或“云汉”、“天汉”成了银河的通用名称,而将位于银汉北侧呈三角状排列的一大星两小星称作“织女”,西周之时“牵牛”、“织女”已是天汉两侧的两座星名,只是相关故事尚未形成。而作为农耕文明高度发达的中国古代,“牛郎织女”传说的形成也与“农耕文明”息息相关,可以说是“男耕女织”农耕社会的缩影,所以传说中的“牵牛”和“织女”也是秦人为纪念其“男耕女织”文明的始祖“叔均”和“女修”,秦先民最初为游牧民族,所以“牛耕”和“纺织”的发明,对其生产和生活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织女的原型应是秦人的始祖女修,牵牛的原型来自周先民中发明了“牛耕”的杰出人物叔均。②后来随着中国封建社会农耕文明的高度发展,“牵牛”和“织女”开始由互不相关的两颗星座,进而产生了爱情纠葛,最终演绎发展成为“牛郎织女”故事传说。
“牛郎织女”故事传说的情节初步形成在汉代,如《古诗十九首之十·迢迢牵牛星》写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而织女与牵牛的真正“结婚”,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梁殷芸的《小说》中,已经演化成为完整的故事,但篡改和歪曲了传说的情节。其后随着勤劳、善良的广大劳动人民用自己的智慧、按自己的理想对传说的反复改造,才最终形成了这个完整、美丽的传说。
从西和、礼县流行的乞巧风俗及“乞巧歌”歌词中也可知,乞巧风俗中的巧娘娘应为织女无疑,如乞巧歌中唱道:“有心把巧娘娘留一天,害怕天上生故端。有心把巧娘娘留两天,巧娘娘心里不了然。有心把巧娘娘留三天,牛郎抱子银河边”。③所以汉水上游的西和、礼县一带当为“牛郎织女”故事传说的发源地,乞巧风俗的文化渊源当为秦文化、农耕文化与“牛郎织女”神话传说的复合体,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以及民俗文化积淀。
汉代的乞巧活动中,不仅有“穿七孔针”的风俗,而且开始用瓜果祭牵牛和织女,以使妇女变得心灵手巧。④唐代时乞巧风俗无论在宫廷还是民间都已经十分流行,诗人也有大量关于“七夕”主题的诗歌,如崔颢《七夕》诗:“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持针线。”罗隐《七夕》诗:“香帐簇成排窈窕,金针穿罢拜婵娟。”等。唐代统治阶级对七夕节也非常重视,据传唐玄宗曾于宫中建“乞巧楼”,以锦结成,高达百尺,可坐数十人。在楼上陈列瓜果酒炙,摆设坐具,以祭牵牛和织女二星。对宫中嫔妃们各赐九孔针、五色线,在月光下穿过者为得巧。乞巧后,演奏清商妙曲,欢宴达旦,以至城中士民之家皆仿效之。⑤
宋代乞巧风俗仍极为盛行,《岁时杂记》记载:宋代东京潘楼出现了乞巧市,专卖乞巧物。七月一日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以至“车马相次拥遏,不得复出,至夜方散。”⑥又吴自牧《梦梁录》卷四《七夕》云:“其日晚晡时,侵城儿童女子,不论贫富,皆着新衣。富贵之家,于高楼危榭安排筵会,以尚节序。”在东京,富贵人家也是在自己的庭院内搭起华丽奢靡的“乞巧楼”,“铺陈磨喝乐、花果、酒炙、笔砚、针线,或儿童裁诗,女郎呈巧,焚香列拜,谓之乞巧。”民间则搭“乞巧棚”,以五色彩纸装饰,称为“仙楼”,上刻牛郎、织女及王母等仙人像以祭拜乞巧。⑦宋代乞巧活动形式有穿七孔针、以蜘蛛乞巧、“种生”、立“巧竿”等。⑧元明清时期直至近代乞巧风俗主要在民间流行,清代宫廷只有后宫仍有此风俗,皇后亲行拜祭之礼。⑨乞巧方式在基本承袭宋代的同时有所发展和变化,有丢巧针、卖巧果、生巧芽等。
由此可见,古老的汉水上游西和、礼县一带,其乞巧风俗与汉代以来流传的乞巧风俗是一脉相承的,为我们研究提供了最理想的现实根据。
三、“巧娘娘”纸偶造像探析
乞巧作为一种民俗,也有民间宗教的成分,所以自然就会有相应的偶像崇拜,如前文所述,“巧娘娘”像就是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一种民间美术造型。巧娘娘的原型应是“牛郎织女”神话传说中的织女,在当地民间,一般多称女性神仙为“娘娘”,如“送生娘娘”、“女娲娘娘”、“王母娘娘”等,因织女善织,心灵手巧,所以称为“巧娘娘”。巧娘娘作为乞巧活动的偶像,她是灵巧、善良、勤劳、美丽的理想化身,是历代劳动人民根据自己对理想生活的渴望而塑造的艺术形象,所以寄托着民间艺人对理想生活的美好愿望。
当地流传的巧娘娘纸偶造像始于何时,已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宋代开始流行的小泥偶“磨喝乐”,在乞巧棚上所刻“织女像”,以及立“巧竿”等,应是巧娘娘纸偶造型的前身,因为这些已经组成了乞巧民俗事象的系列视觉造型元素。明代时期给木制的磨喝乐“衣以彩服”,这种形式已经和现在的巧娘娘造型形式较为接近,巧娘娘纸偶造型是同时综合了“磨喝乐”、“织女像”、“巧竿”等关于乞巧造型元素的部分特征,同时结合当地丧葬风俗中流行的一种纸偶人物造型形式,经过历代民间艺人的不断加工和完善,从而发展成为这种独特的纸偶造型,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浓厚的民俗文化特征。
西和、礼县一带巧娘娘纸偶像一般由纸马店的民间艺人制作,纸造型在当地也称“纸活”,纸马店平时主要制作丧葬风俗中的各种纸造型,只有在乞巧节前夕,才制作巧娘娘像。巧娘娘像的制作技巧较为复杂,综合了民间艺术造型中的塑、画、剪、贴等造型方法,经过民间艺人代代延续,流传于民间。
巧娘娘像的动态、造型、装饰一般模仿传统木偶戏中的人物造型,多为正面直立式,整个造像基本由头部、躯干四肢部和莲花台构成。巧娘娘纸偶造像最主体、最主要的在于头部的制作及装饰。在当地一般的纸塑造型中,立体造型多是用竹蔑作骨架,外糊白纸,再进行装饰。而巧娘娘造像中,头部的造型是用特制的模具和纸做成,先用泥巴做出较精致准确的模型,待泥模型凉干变坚硬,然后先用废旧报纸进行多层裱糊,再在报纸上糊两三层白纸,厚度大约有二至三毫米,待干后从中间划开,取出泥模型,再将其粘合,用砂纸磨光。干透以后,进行精雕细琢,描画五官,剪贴头发,装饰花卉。躯干和四肢部分用竹竿、竹蔑、麦杆等扎成骨架,外罩各种彩纸做成的华丽衣裙,立于用泥土抟成、装饰精美的莲花台上,裙下露出精巧的三寸金莲。每年农历六月下旬,色彩艳丽、五彩缤纷的“巧娘娘”纸偶造像就成为西和县城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和愉悦。
巧娘娘纸偶的装饰既体现出中国传统审美特征,也体现出强烈的民间艺术趣味,同时借鉴了民族传统戏剧的装饰特点。头部的装饰在洁白的纸壳上通过描画、剪贴的形式完成,而巧娘娘的美丽也最集中地表现在头部尤其面部的描画和装饰上,弯弯的柳叶眉,高高的鼻梁,小巧的樱桃嘴,脸蛋用淡淡的洋红晕染,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上装饰艳丽的花卉,妩媚动人,具有一定的程式化特征,和传统的民间泥玩具人物的审美特征较为相似。正如乞巧歌中对巧娘娘纸偶造像的赞美:“巧娘娘的好眉毛,弯弯的眉毛两眼笑;杏核眼睛圆又圆,线杆鼻子端又端;窝窝嘴、实好看,糯米牙子赛天仙;巧娘娘的好白手,白蜡蜡手儿摘石榴……”俨然是理想中的美丽、淳朴、善良的农村少女形象,集中体现了民间艺术的审美情趣。衣饰集中体现了民间艺术中对色彩对比的独特运用,虽然大量使用对比色,但又有统一的主色调,色彩一般以红色系列为主,间以小面积的绿色、紫色等,使整个作品具有很强的整体感,和丧葬习俗中常用的黑色、黄色、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结语
西和、礼县一带的乞巧作为一种综合性的民间文艺,其民俗传统文化意蕴是极其深厚的。其中的视觉造型形成了独特的“乞巧节视觉文化”,华丽精美的巧娘娘造像、嫩绿的巧芽、鲜艳的各色巧果,以及打扮一新的农村少女,美丽的七月夜空中令人神往的银河、牵牛、织女星座以及漫天的繁星,共同形成了具有深厚民俗特征和传统文化韵味的乞巧视觉文化。其中既有宗教意味,又有节日喜庆气息,同时更有浓厚的爱情意味,因为“牛郎织女”故事的主题就是爱情,民间少女通过乞巧活动,以这种特有的方式抒发自己内心深处的、平时很少表露的情感,尽管这其中的爱情是十分朦胧的,所以有人称中国民间的七夕节为“女儿节”、“爱情节”,是有一定深意的。
除了乞巧节系列视觉文化因素外,乞巧节的民俗文化内蕴,也通过内容丰富的乞巧歌传达出来,民间传统乞巧歌是妇女们根据自己的理想和心愿而编成,歌词多反映着青年妇女的心声,通过口头传授的形式流传,也讲究押韵,以及运用比兴的手法,产生了如《诗经》一样的审美效果,具有深厚的民俗文化意蕴。七十年代末期以来,当地民间乞巧文化的内容和形式不断发生变化,随着戏剧电影《天仙配》、《牛郎织女》、《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红楼梦》在农村的传播,这些脍炙人口的传统戏剧名段如“夫妻双双把家还”、“十八相送”、“断桥”、“葬花”等也溶入了乞巧节目内容中,大大丰富了乞巧民俗活动的文化内涵。
在国家和地方各级政府都十分重视民间艺术文化的挖掘保护的时代背景下,作为目前全国唯一流传的完整的七夕节民间风俗,理应引起社会各界的重视,虽然七夕节具有悠久的历史,且在全国范围内广为流传,但随着中国社会的巨变,外来文化的冲击,乞巧风俗已经十分罕见,许多中国年轻一代甚至不知中国有七夕节,更无从谈起“乞巧”风俗了,在高等学府的校园内更为热火和流行的却是“圣诞节”、“愚人节”等洋节日,所以传统文化教育的淡化,必将影响民族文化的复兴和发展。但可喜的是国家政府已经意识到民族文化建设的重大意义,将“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中国传统节日也列入法定节假日,而“七夕节”作为中国特色的传统“情人节”,和西方流行的情人节相比,更具有传统民族文化的本体意义。在当代社会全球经济、文化趋于一体化的今天,传统民族文化的发展和复兴显得十分迫切而必要。所以西和、礼县的乞巧风俗,以及系列美术造型,是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元素,对其进行研究和保护,既是地方文化建设中的大事,也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文化建设的有机组成部分,因为七夕节和乞巧风俗本身,就蕴涵着丰厚的民族传统文化意味。
参考文献:
[1][4][6]韩养民、郭兴文.中国古代节日风俗[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203、209。
[2][3]赵逵夫.汉水、天汉、天水——论织女传说的形成.天水师范学院学报[J],2006(6)。
[5]吴玉贵.中国风俗通史·隋唐五代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654。
[7][8]徐吉军、方建新、方建、吕凤棠.中国风俗通史·宋代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642。
[9]林永匡、袁立泽.中国风俗通史·清代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428。
余永红(1969—),男,汉族,甘肃西和人。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系副教授,主要从事美术理论、民俗及民间美术研究。
地址:甘肃省成县河东区建设路——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电话:15103969834
邮编:742500
邮箱:yuyonghong581@sohu.com
|